From Time to Space: the Poetries Incarnated as Words and Books
文——蔡政杰
《藝術觀點ACT》86期, 2021年7月出版
埃及的神祉托特(Thoth)曾向埃及國王敬獻一項偉大的發明──書寫,祂向國王表示這項發明可以幫助其子民改善記憶能力。然而,埃及國王卻為此辯駁,並認為托特的發明會讓他的人民依賴「寫下來的東西」,從而荒廢鍛鍊記憶。
托特敬獻書寫的神話反映著一種古老記憶術與新興紙本文字間勢力交替的衝突。在書本,甚至紙張都還未誕生的遠古,普遍存在著一種以詩歌為基礎,以場所為輔助的記憶方法。在澳洲原住民的概念中,這種方法被稱作「歌之路」(Songlines)或「夢之旅途」(Dreaming Tracks)。
施行此法時,他們且行且吟詠著走在廣袤的大地上。詩歌的內容呼應著旅途的景色。每一個途經的場景、每一株花草、每一隻動物都是他們吟詠的對象,同時也是幫助他們記憶詩歌的助記符(Mnemonic)。詩歌的內容則是他們智慧的結晶、生存的工具。故而市集日時,他們的部族總迎來風塵僕僕的商人。商人負著霞光萬道的珍寶不辭千里,就為了換取一首他們的詩歌。
埃及國王力挽狂瀾亦未能阻止托特神發明的勝利。基於場所法則(Method of loci)的記憶方法隨著紙張的發明日漸式微。而知識的載體亦從詩歌化身成為白紙黑字與書籍。其性質轉化如康德(Immanuel Kant, 1724 – 1804)所言,是從基於時間/內在的記憶變為基於空間/外在的物件。
這是一次重大的轉折。時間至空間的化身讓知識有了可觸的實體。特別是,當文字擁有了本體,圖像便從助記符的囹圄中重獲自由。爾後,書籍中的圖像與文字重新發展彼此的關係。其中,又因圖文不同的配合、聯繫,書籍進一步被劃分成不同的類型。而,「繪本」則是其中一種獨特、側重圖像的類別。
本期ACT86《與世界共舞──繪本的奇藝世界》正是聚焦於「繪本」中獨特的圖、文與裝幀之多重關係所展開的對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