邁向第三代城市──廢墟建築學院─安那其園丁

Re-Territorialization of Multitude under the Violence of Neo-Liberalism

文———高俊宏、龔卓軍
《藝術觀點ACT》48期,2011年10月出版

本期廢墟建築學院成立的主旨在於實踐「第三代城市」(Third Generation City)的可能性,讓工業化都市成為有機的廢墟,使慣於生活在水泥方盒的現代人重新思考。本建築學院獨立於傳統壁壘分明的學術領域之外,無礙自由地跨界建築、都市規劃、環境藝術、地景景觀、社會學和尊重在地知識,融合交流創新各學門所長,賦予知識新定義。

臺北本身就是一座非正式認可的第三代城市。這座有機城市成形於工業機器之上,而後漸次滲透到現代都市最為冥頑、堅硬、遲鈍的部分,直貫臺北盆地的地土表面。靈敏度極高的市民感知與大自然親密相依共生的召喚,化身成為第三代城市的仲介者,他們深知若自然環境被城市機器毀壞,人類亦無法獨善其身。
第三代臺北城有著在地場域的特定性,根植於地方知識(local knowledge)承載著如何在臺北盆地流域餬口為生,創造價值的真髓。藉著世代自發性社群的行動,與口耳承傳在地知識,和自然密切聯繫以瞭解自然。第二代城市崩毀人類生存價值,主事的官方單位、工業化的生產單位與現實社會三者皆悖離在地知識,無視自然環境的重要性。第二代城市是座冷酷無情的工業城池,試圖自立於偉大、有機的自然機器之外。

若我們思考第三代城市的實踐,絕不能僅靠官方當局和官方數據領我們向前行。我們必須理解在地知識並與之和鳴。那些非官方認可的行動思潮,讓工業機器朝向有機之道才使第三代城市有誕生的可能。老阿嬤的智慧才值得我們信任。

│ACADEMIC SQUATTING游擊學術圈
學院以人文環境和都市作為研究主體,提供各學術單位、知識圈跨領域交流和公共論域的空間。入侵好比三不管地帶、無人之境的學術界,不被任何既定成規約束,卻鼓勵各專業學門間與在地知識藉著參與式的規劃手法交融無礙,進而交織探問知識學問更為豐饒的可能。學院舉行的工作營迄今已與社會科學(社會學、人類學、語言學)、建築、地景建築、都市設計、園藝、新聞媒體和當代藝術的專業人員共同發聲研究。學院並獲得淡江大學建築系、國立臺灣大學社會系、芬蘭阿爾托大學(Aalto University)的「全球可持續性能源科技研究中心」(Sustainable Global Technologies Center, SGT)和環境藝術系(Environmental Art)等系所大力支持。
以非常精簡的參與式規劃的研究手法,就能讓原來僅在田野裡做研究的社會學家和人類學家得以相互藉由在地場域特定性,量身探索並與現實產生連接。其在地的研究成果將能無時差、就地和建築師、都市規劃師與藝術家們分享專業調研成果。換句話說,人類學者在這整個設計藝術研究計畫裡的田野過程,化身為最敏感的器官,提供設計者和藝術家於其設計過程──一個真實的、人性的面向──一個敏感且人文的互動。這種共同操作能聽見人民和社群的真實需求,也連結到自然。經由這種方式可幫助設計者從陳腐學院式所主導的資本消費集合無感物中抽身,從虛構的喧囂都市的無限放大、人類自以為是且毫無邊界的發展與大自然斷裂的關係中逃脫出來。廢墟建築學院聚焦於恢復都市與建築尺度之間的對話銜接平台。
隨著個別/獨立小型靈活的研究單位愈趨活躍,傳統定義上的大學/學術研究單位愈見式微。因為各大學、系所無法施行跨學門參與式規劃(participatory planning)的研究──這肇始於官方各部會和部門間的參與式規劃無法發生;各系所/部會僅把精力傾注於自家的研究、以自身產生的成果邀功,於是系所間成為資源競爭的關係,築起壁壘分明的學術高牆,以防非我族類踰矩壟斷。這種保護主義違反了大學設立的初衷,也違背了政府以民主議會作為國家建設的討論基礎。廢墟建築學院在各樣的規定戒律、大學、市政府等層級制度之外獨立運作。置身學術權力圈中的無人之境,提供一個圓桌,讓各系各門各部會共同參與。擁有在地知識的都市河流漁夫、都市農夫、園丁、街道小販、計程車司機和老阿嬤們將是圓桌會議的座上嘉賓。

廢墟建築學院所舉行的系列工作營是建立第三代城市的鑑定礎石:
1.安那其建築園丁(Anarchist Gardener)
•將臺北一棟已廢棄的五層樓公寓,改建變身為廢墟建築學院的空間。
•在屋內種植蔬菜並期望綠意穿透人為建物,打破人為控制且邀請自然停駐。
•建築施工團隊/園丁皆來自臺灣各大學學生及專業人士。
2.都市針灸術(Urban Acupuncture)
•研究臺北各區的非法菜園並繪製風貌區域圖,記錄這些為臺北城帶來有機調節效應的都市農園花園。
•本工作營與國立臺灣大學社會系合作。
3.河流都市學(River Urbanism)
•各學術單位共同研究、著手設計,致力讓人為都市和自然河流重新合而為一。
•讓受污染的河流復原成與大自然共生的狀態,拆除防波堤使河水自由穿越城市、保護都市中珍貴的紅樹林。
•本工作營與芬蘭阿爾托大學全球可持續性能源科技研究中心、臺大社會系、淡江建築系、寶藏巖聚落、三腳渡文化發展協會、溪洲阿美族文化永續暨社區發展協會、臺北市政府都發局、臺北市政府水利局、迪化污水處理廠、翡翠水庫合作。
4.城市游牧 (Urban Nomad)
•探尋臺北城中竄流不息的都市推進方法論和即興社會戲劇考(social drama),歸集其中心思想,並提出報告和設計方案作為知識傳承。
•夜市、高架橋下的活動、流動式神明、帳篷、街道露天卡拉OK、賭博、理髮師、街頭小販和非法市場、資源回收。
•與阿爾托大學環境藝術系、臺大社會系、淡江建築系合作。
5.城市盆景(Urban Bonsai)
•如何在建物裡讓大自然亦能彼此共生?如何捨棄人造的成為自然的一部分?
•將現代水泥方盒,轉化為有機的生態建築物,成為廢墟。讓自然作為支配建築物的力量。
•與淡江建築系與臺大園藝系合作。

│河流RIVER URBANISM 都市學
充分認識河流都市學對理解都市的尺度至為重要。河流是臺北為何在此立地存在的原因,基隆河、淡水河、新店溪中乾淨可飲用的水,是定居其沿岸社群中仍然鮮活的記憶。對臺北居民來說,河流曾是日常生活中不可缺的重要元素。那時,河岸並無高聳的防洪牆,城市尚與自然環境共生。臺北仍然負載著關於河流的集體記憶,城市還沒成為全然工業化的虛構神話。然而,關於河流的新記憶必須要盡快生成,河流必須再次成為都市的生命線,維繫已都市化臺北盆地活力的神經系統。新種類的都市學必須能創建與河流的自然環境產生溝通對話的生活形態。從自然河川的角度發想都市地景,這就是臺北都市河流學(Taipei River Urbanism)。

│LOCAL KNOWLEDGE在地知識
位於臺北捷運劍潭站附近的三腳渡,是世代以來往返基隆河與淡水河間捕魚、抓蝦、行船、交通、貨運的樞紐。在此地長大的造船師傅阿正師娓娓地說:「從前居民在颱風大水來時,將廟中的神明暫時搬往高處避難。河水如此清澈,能直接飲用。早年河岸還沒蓋防洪牆,雖然洪水每年報到,但受災情況並不嚴重,水勢有泛流的寬廣空間。」他把手指著膝蓋處,表示颱風來時淹水的高度。
阿正師回憶,有回水災淹到三腳渡附近的蔣中正家。專制的蔣總統對大自然生氣,發怒下令築起堤防。逐漸增高的防洪牆,將獨裁者和他的城市與日漸凋零的三腳渡劃界。漁民們仍然傍河安居,直到現在他們還是不明白築牆的真正意義為何。「日本人用更好的概念治理河川,比如,日據時期就有專家提出,把基隆河道挖深可以解決水患問題。然後國民黨來了,河被污染愈顯髒臭並築起高牆。」
寶藏巖社區陳阿嬤鄰長,一生都在新店溪周邊討生活,她和丈夫曾在河邊的採沙廠工作。早年從河底採建築工程用的沙需要大量人力,陳阿嬤在廠裡負責煮飯燒茶水。廠裡工人和退守臺灣的國民黨軍人們,都發現寶藏巖適合在都市邊緣成家落腳。於是,他們開始自力造屋,形成非法違建的小社群。自河岸泛洪區到寶藏巖小丘上, 星羅滿佈自耕的社區菜園。河水清澈能見底,涉水來往於新店溪兩岸非常安全,小孩們甚至能騎在水牛背上過溪。陳阿嬤還說,當時附近家家戶戶都有船,方便探訪親友和上市場買賣蔬果。「我有個舅舅常喝醉,喝到深夜就慘了,不知如何把他摸黑搬上小船划回家」她道。
寶藏巖常淹水,居民在小丘下河岸設置豬舍和儲藏室等,棚架式、結構簡單、不住人的建物。水患驚動官方政府、藉口要「保護」居民,出手剷除寶藏巖社區並且明文禁止其周邊菜園農耕活動。
阿嬤指稱污染來自河的上游,幾乎在很短的時間裡水變污濁,現在連狗都不敢吃魚。當污染尚未如此嚴重時,河裡有魚和螃蟹可抓,可以直接喝溪水、在河邊洗衣和清潔蔬果。河流,是居民們日常生活的重心。
來自阿美族的張祖淼先生,是現任新店溪洲部落發言人。溪洲部落是新店溪邊非常英勇的社群。他原

本是來自臺東的三個定居於溪洲部落的家族後裔之一,部落裡的人們前仆後繼地在河邊爭取他們的居住權。前些年,官方政府為了修築自行車道,剷除部落的河邊菜園。幾乎循著寶藏巖的命運般,官方與代表雙邊利誘、威脅,要部落「遷居」別處,就如同當年逐步毀去寶藏巖聚落的相同招數。
阿美族人拒絕官方的要脅並且抗命至今。現在部落和新北市府展開協商,約定要遷居部落,往遠離河岸的地方移動,市府承諾出資為部落蓋新房子。但部落的人想,政府提供的房舍怎能跟現在住的地方比呢?部落世代以有機的形式、以人的尺度蓋自己的房子,這共生的社群中,他們不僅做建築還再造城市花園!部落人寧願在新的落角處蓋新房,希望能將這有機的造屋之方延續下去,和周邊鄰人保持對話,共營集體空間。
部落發言人今年三十七歲,他在河邊渡過童年,一生都住在溪洲部落裡。河流是部落家常食材來源,原本,河岸邊的集體菜園與河流本身營構的社區意識,是他最真貴的童年記憶。但如今,河川早被污染了。

│OFFICIAL MISTAKE錯誤的官方政策
官方政策企圖介入人類與自然之間的關係,同時也介入人與人性的聯繫中,官方規劃的城市是現代化且沒有人情味的,一味地想要清潔臺北所有後巷,並且「美化」它們,但卻阻止人們在河岸邊耕作。事實上,河岸兩側都已被劃定作為防洪區,禁止任何的耕植行為。陳阿嬤終其一生都在新店溪畔耕作,溪洲部落的原住民也是一樣。對他們來說,河水氾濫是自然現象,直到政府單位介入來「保護」他們,如同史坦利.庫柏力克(Stanley‭ Kubrick)導演的經典電影《發條橘子》(A Clockwork Orange, 1971)的情節,一名學校校長極力使調皮冥頑殘暴的男主角亞歷克斯(Alex)不遭受「自己」的傷害,但卻徒勞無功一般。從官方的觀點來看,當人類企圖接近自然,或是行使人類的天性之時,也同時向危險趨近,而且很可能會失去控制。
河川會失控──至少是脫離人類的控制。事實上,河川根本就不應該被人類所掌控。工業化城市正是人類控制慾的終極表現,利用機械調效著人類生活。這座人造機器和水文自然規律一樣掙扎著想融入臺北盆地。河川會氾濫,這並不是城市想要的,相對地,城市污染著河川,亦非河川所願。在河川與城市之間建起一道高牆,是種輕忽怠慢、如吃速食般的粗糙解決手法。泛流的洪水與河川在「有機」共存的彼端,被限制僅能在一定的範圍內作亂。這牆也將飽受污染發臭的河水,阻絕在居民的視線之外, 眼不見為淨,彷若從此相安無事,心無罣礙。
這道牆已然聳立數十年,對於年輕的臺北市民來說,河流幾乎不存在,大自然成為一種城市裡的神話。如今,市政府已承認建蓋這道堤防以及污染河川是「錯誤的官方政策」,而開始尋找彌補臺北市民的方式。於是,沿著河岸規劃自行車專用道,防洪堤防能繪上官方開恩允許的塗鴉創作,河濱公園出現了,鼓勵市民前來利用這條顏色有點黑的「藍色公路」。奇怪的是,官方卻不允許河岸邊居民自發的耕作行為,高牆依舊存在,河川只在官方眼底下、允許範圍內存在,民眾也只能在服膺規範的狀態中親近河川。
臺灣人的天性,與其他任何物種/人種的天性並無二致,會對抗所有控制行為,總要推探到極限邊界,在混亂的平衡中和有限的資源條件下,找到供最多生物種類生存空間與立足活命的最大值。這法則適用於叢林,也適用於臺北盆地。 在臺北成為目前超工業化的狀態之前,有機的人類聚落,皆能找到方式與大自然共存,這是曾經存在的現實情狀。隨工業進步帶動經濟成長,人們逐漸忘記如何與自然共存,反將沿自然環境居住生活的自立社群棄如敝屣。如今,全世界的環境保護意識已蔚為潮流。臺北勢必要明瞭自身是座與河川共存的河流都市。
對臺北城來說有個大哉問:河流、山嶽、叢林、濕地…等自然環境,究竟該繼續被視為一座座虛擬的生態遊樂園?或是在官方認知裡,能接受大自然是一種真實的存在?河川是否能受到真誠對待,且市民能否被允許在大自然中從事自發性的自然行為?一位阿嬤能否在河邊種植蔬菜,並且直接從川流中汲取清淨的水灌溉作物?

│PARTICIPATORY PLANNING參與式規劃
使用大量的水資源才能讓城市如常運轉不息。臺北市的水資源應用流程如下:
1.來自山上的乾淨水源積存於翡翠水庫,並由水庫導引至位於城市周遭的淨水廠,再接管到各個家庭以及其它需求單位。
2.使用後的水,包括馬桶污水以及廚房浴室排水收集至迪化、內湖及八里污水處理廠,接著再將處理完成之淨水重新排放回河川或臺灣海峽 。

請注意!據「官方統計」臺北市63%的污水已接管連接到污水處理廠,僅有37%直接被排放至河川。非官方的污水量則更高,迪化污水處理廠工作人員的說法是:許多無從計數藏在山區小工廠會在晚間排放廢水至河川裡。
臺北都市中的河川自然復育,需要同時擁有社會-生態(socio-ecological)跨學科的知識建構與決策能力。臺北市政府中至少就有河川局、水利局、環保局、都發局等和治理河川的相關單位。各門單位間雖知復育河川是越顯重要的議題,並期望河川與都市能

再次與自然共生,但同時卻得承認他們之間缺乏跨界的合作關係,以及進而完全忽略跨黨派跨領域參與式規劃的可能性。他們曾試圖離開自己的小角落,留給其他單位更多討論空間,他們想要合作,但不幸應驗了句俗諺:「每個角落都有一個國王」(Every corner has a king)。
各單位的國王們無法忍受任何改變, 視每項自發行動為威脅,一再確保公部門的領土不被其他單位和團體侵犯。為此,制定種種磬竹難書的法規條文,鞏固官方權力結構和既得利益。一位國王說:「不,你不能在這裡種東西!河川泛流區屬於水利署管轄的範圍。」更糟的是,北市府不是淡水河唯一權責單位,光是一條河就分門別類、同時被新北市政府以及中央政府三方拉鋸把持。彼此常就各自利益考量爭奪或推諉管理權,但與此同時,卻什麼也沒有發生。
淡水河的正中央應該造一艘船。讓淡水河的股東代表們划各自的小船,齊聚新諾亞方舟(Noah’s Ark)一道參與規劃復育河川的未來。除各城市與中央政府官員之外,學者、科學家、非政府組織以及在地知識代表如寶藏巖陳阿嬤、三腳渡的健談漁夫以及生活在河邊的阿美族人都應現身且入席而坐。參與式的規劃需確實把都市與河川的關係以及河川復育的種種方案,帶到最終決策階段。或許聯合國可以作為本項參與性規劃案的主席?目前聯合國人居署(UN-HABITAT)正在尋找在都市中復育自然河川的案例,並希望將復育成果廣傳全球,作為在其他都市環境中河川復育的表率。要知道,淨化河川以及創造永續河川都市並不是一個技術上的問題。各方人馬如何彼此溝通進行參與式規劃才是癥結所在。

│FIVE ELEMENTS五種元素
在地知識(Local Knowledge)、集體所有權(Co-llective Ownership)、環保科技(Environmental Tech-nology)、自然河川復育(Natural River Restoration ),以及建築(Architecture)將是組成臺北都市河流學的五個重要元素。
來自與自然河川相處的真實記憶以及具體的在地知識,是未來臺北永續發展的礎石。都市農耕(Urban Farming)及社區菜園總是與河川共存。這些臺灣特有的現象應是鼓勵助長都市河流學的重點。自發農耕菜園可連結更多結構複雜的自力建築以及另類的河岸社區,如溪州部落和寶藏巖。當河川水質恢復到能再度從事各種划船、游泳等河上活動的水準之時,捕魚抓蝦各式水產亦會相依復育甦醒
集體所有權讓市民成為河流的股東,人人都有責任一起加入河川復育的過程。對河流的集體認同感十分重要,這可重新修補都市以及河川之間的關係。假若,市民仍無法自覺未來和河流復育息息相關,無法認同、切身體驗利害權宜,那麼,都市僅會躲在堤防後消極發展,高牆外的河川,則會像開車經過、晃眼即逝的遊樂園一般沒啥差別。
環保科技會提供都市河流學種種關於永續能源、汙染控管與治理防洪的進程步驟和各式解決方案。
河道中可進行各種永續能源解決方案測試。比如:小規模的風力發電,可以作為自發菜園和另類河岸社區電力設備的替代性能源;從河口直到竹圍關渡區域的潮汐高低差,可作為發電替代方案;生長快速的生質能作物(bio-mass)可種植於河川氾濫區,以小船採收,送進生質能源電廠(bio-energy plants),產生周邊特定區域、社群內所需的能源。臺北屬亞熱帶氣候,加上氾洪區豐饒肥沃的土壤,將是種植生質能作物最佳所在。生質能和潮汐發電必須與自由氾流區域整合。為防止腳步太快,可能會提高洪水的水位,所以計劃初期仍不拆除防洪堤防。太陽能光電板也可以裝設在浮動裝置上。
利用環保科技提高現有汙水處理廠的處理成效,並協助淨化剩餘的汙染源。在汙水處理系統範圍之外的區域,則使用區域性的淨化裝置及乾式馬桶。
自然河川復育將現存河川復育知識,實行於都市環境之中。讓河川在不受限的自由氾流(Free Flooding)基礎上,復育河川的自然生態,當臺北市社區規模尺度的洪患控制基礎設施已完成,最後才移除防洪堤

防。清除沉積在河底的汙染物質,重新整理復育河川氾濫區,土壤中汙染物也會逐步清理並改種生質能源植物,濕地地區原生植物也一道整合河川氾洪區的作物。最終希望,復育河川增加生物多樣性,讓河流從發源的山區叢林為始,整條河川水道河岸成為城市生態綠廊。
或許最具挑戰性的部分,是如何使河川能自由氾流,也許效法東京地下巨型防颱儲水設備,在臺北盆地中發生水患的地區,分散式建造社區規模的小型地下儲水設施。如此一來,將可完全拆除堤防,讓城市跟河川得以共生重聚。
建築連結有機發展以及密切觀照水資源的流動,將重新定義臺北都市河流學的人居介面環境。在地知識, 提供有機建築及營造社區的集體意識各式解決方案。
自由氾流的河水,會是現行住宅及各式建築的新挑戰,為讓大自然能在此間來去進出,當今墨守成規的靜態、工業化的建築必須有所放棄。此後都市環境條件,將不會是固定或受規範控制的,而是靈活且具開放的自由形態(open form)。臺北和臺灣的土地上,遍佈居民們高水準、超手法的違法自建物, 自發性文化與自力開墾的菜園,需要多加支持及鼓勵。都市河流學,給予居民更多空間自力建築, 地產開發商與官方請各退一步。從小尺度的社區菜園開始,讓新種類的DIY建築能在河水氾流區邁開步伐,使現存河堤成為都市和大自然間的中介質,重新串接河岸有機面。

│TAIWANESE SOLUTION台客在地解決之方
臺北市和中央政府都心懷共業,相信復育自然河川讓都市與河流再度相遇共生,並非虛幻的神話。雖然,相關環生科技與技術已日趨完備,但一般老百姓多少感到無所適從,對他們來說,都市與河流間的發展和關係總是遙不可及。小市民從來就不是決策過程的參與者,也很難發展與官方與既得利益社群對抗或協商的武器。參與式的規劃能把這塊至極重要,有著在地知識人民的參與拼圖缺角兜回來。讓小民們投身決策過程,一起參與臺北都市河流學的知識建構。
不要盲從東京或複製歐洲經驗,用臺灣式台客的解決方案,使臺北盆地都市地景的生態復育成真。也許與東京相較總有些亂糟糟,但臺北蘊涵著萬物生靈的綠叢林,讓臺北生態河流之都,是原生特有而在地的經驗。大型生態復育進程,必須切割成由下而上相連繫的小網絡和在地社區小型尺度的解決方案,比如地下儲水防洪系統。
從芬蘭到歐洲與日本,都能輕易找到為臺北生態之都提供環保生態科技和參與式都市規劃的各種方案與合作團隊。攜手與聯合國人居署合作,也值得斟酌參考。將來成功的案例經驗,可藉由聯合國網路,推介到全球和有著復育都市河川之需的城市,讓臺北成為復育生態先驅之都。

馬可.卡薩格蘭(Marco Casagrande)

芬蘭建築師,環境藝術家,建築理論家,作家和建築學教授。2010年由其主持的芬蘭C實驗室(Casagrande Laboratory, C-Lab)和臺灣忠泰建築藝術文化基金會共同創辦了廢墟建築學院

譯者

巫祈麟│寶島外銷芬蘭之外籍新娘。係關心文化邊緣,看重腦手併用勞力流汗才見真章的獨立撰稿人。報導作品散見破報、今藝術、表演藝術雜誌等
林倩如│破報前記者,目前就讀高師大跨領域藝術研究所。並以瑪佳好茶的田野故事計畫,為其深探領域
林宜珍│忠泰建築文化藝術基金會執行秘書,是島內目前受人稱道藝企合作典範之幕後重要推手
邱郁晨│直系師承Marco,為C實驗室臺北駐地工作伙伴
陳右昇│從學生時期淡江建築大二,便與Marco展開專業合作。C實驗室臺北駐地工作伙伴